阿凡如同一个被抽走了魂的木偶,懵懵懂懂地被老乞丐按在了一张柔软的卡座里。周围是震耳欲聋的音乐、晃动的人影和放肆的笑声,空气中弥漫的浓烈香水味、酒气与荷尔蒙的气息,几乎要凝成实质,钻入他的每一个毛孔。
尤其是正前方那处高台上,一位身着闪亮短裙、身姿曼妙火辣的女郎,正随着狂野的节奏舞动,腰肢如水,眼神勾魂摄魄,每一个动作都引来台下阵阵口哨与欢呼。那灼热的目光和充满诱惑的舞姿,像是一把把无形的小钩子,不断撩拨着阿凡那颗自幼清修的道心。
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,脸颊滚烫,呼吸都变得困难。这股源自生命本能的躁动,比面对强敌时更加难以压制。他紧紧攥着拳头,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,试图用疼痛来保持清醒,但收效甚微。
不行!不能再看了!也不能再听了!
再这样下去,他怕自己真的会道心失守,做出什么失态之举。
情急之下,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,手忙脚乱地从怀中掏出了老乞丐塞给他的那本《封神演义》!
在这光怪陆离、群魔乱舞的喧嚣之地,在所有人都沉浸在感官刺激中的时刻,他,一个穿着古朴(虽已换了便装,但气质迥异)的年轻人,竟旁若无人地、郑重其事地……翻开了一本纸页泛黄的线装小说!
这画风,何止是格格不入,简直是劈裂了时空!
旁边卡座几个正玩着骰子的时髦男女,无意中瞥见这一幕,惊得手里的骰盅都差点掉地上。一个人来酒吧看书?看的还是《封神演义》?这是哪个剧组跑出来的演员,还是从哪个深山老林里刚挖出来的文物?
阿凡却浑然不觉自己成了别人眼中的“奇葩”。他强行将神识收敛,目光死死锁定在书页那些密密麻麻的繁体字上,试图将自己沉浸到姜子牙封神、杨戬闹海、哪吒闹东海的神话世界里去,以此来对抗现实世界中无孔不入的感官轰炸。
“子牙公垂钓渭水……心无所扰,意无所牵……”他默念着文字,努力想象着那份宁静致远的意境,与周围震得胸腔发麻的低音炮形成了荒诞无比的对比。
而那个把他拖来这里的老乞丐,早已不知何时,左拥右抱着两个穿着性感、笑靥如花的美女,钻到了某个灯光昏暗的犄角旮旯里,隐约还能听到他那标志性的、带着几分猥琐的嘿嘿笑声传来,显然是如鱼得水,快活似神仙。
独留下阿凡一人,在这片欲望与喧嚣的海洋中,抱着一本古籍,如同暴风雨中一叶孤零零的扁舟,苦苦坚守着自己即将崩溃的清静防线。
他这“闹中取静”的方式,固然令人发笑,却也透着一股属于他的、近乎固执的纯真与坚持。
只是不知道,这本记载着凡人想象中神仙事迹的《封神演义》,能否真的在这片真实的“红尘魔域”中,为他守住灵台的最后一丝清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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