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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8章 萧萧木叶（第2页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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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八

舒和看着走上前的甄佳月，慌忙转身关门。他倚在黑漆门板上，心里如海似潮，难以平静。

谁能想到不过是一次偶然玩耍，她竟能记这许多年？

可巧……他也是。

十年春华，秋果茂盛，一条街，两道墙，小巷深处寻梅花，只余花香不见人。

静深闺，空余梦，黄粱成空；

锁深眉，轻罗衣，华步生殇难断离，

难断离，难断离。

乾坤轮转，春秋茂盛，物是人非。

他还是一个小木匠，她仍是王府格格。

舒和静下心绪，缓慢转身打开门，却不想她仍站在门外，一直未离去。

舒和轻落了口气，心潮终了未息，再也无力将门合上。

甄佳月一身素白，盘着乌黑光亮发髻，再一次迈进了李家庭院，胸前素白纸花轻颤。

她拉走了十六口棺材，身影消失在黑漆门外。

舒和就在这天摔了自己刚做好一半的房模，他将工具匣封于床下，起身灭了桌上红烛，抬手抚摸桌上大大小小的笔筒。

月光洒在阶下，一地流华，就如她胸前素白花。

那天舒和让开门口放了她进来，她与师父一番理论，师父却仍是摇头。

“木匠木匠，其意在匠，手艺手艺，其旨在艺，师父，我父母是怎么死的，您不清楚吗？这十六口棺材，就当是为我父母兄妹送终。”舒和说着跪了下来，叫了一声“爸”。

他求师父答应，也是了断当年，他将自己重新撕开粉碎，变成李舒和，彻底埋葬何秋生！

华英颤颤地捂上嘴，眼泪成串。

李明信怔在屋门前，看着跪在地上的舒和。

眼前物是人非，何笙兄来的那天，也是如此气壮山河。

他拱手抱拳：“兄台可是李明信？”

“是。”李明信抬头，眼神疑惑，“您是？”

“在下要做七口棺材。”

“啊……这什么时候要？您……”李明信询问也不是，不问也不是。

他说他并不着急，或许不会死，也就用不着棺材，但还是要备上。

李明信被他这一番奇奇怪怪的话绕晕，总觉得这人虽奇怪，看着倒像是大有来头。

这人竟是给自己做棺材。

七口棺材空置，这人一连半年不见，李明信仍是未动这七口棺材，直到他再次出现。

他付了十倍价钱，李明信看着这些钱惊住，竟有人为了买棺材一掷千金，惊讶之余自是不收。

他哈哈一笑，寥寥几句，道出来意。

后来......

后来娘带着他们匆忙赶路，到了乡下一座空院子里，那时他正是贪玩，将诗书抛在脑后，整日带着妹妹在院子里疯玩。

他看不到娘脸上深深的纹痕和紧皱的眉头。

娘愁苦的脸色和轻轻的叹息，都掩在兄妹的嬉戏声之下，直到......那几声枪响，遍地的血，染红的雪。

脑中灰色画面渐渐有了色彩，舒和正视着眼前的血，白雪皑皑一层层覆下，变成红浆，天地哀哭？

未有一人上前收尸，刑台曝尸，应是野狗分食。

愧疚悔恨，苟活偷生，一幕幕浮上心头，二十年人生所求弥坚，不过一事无成，一介懦夫。

舒和自嘲地笑笑，仰身下去，嘴角渗出鲜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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